AI軍備競賽的理性與泡沫｜專家論點【張瑞雄】
作者：張瑞雄 台北商業大學前校長/叡揚資訊顧問
大家對當前人工智慧投資熱潮的擔憂聲浪不斷升高，Alphabet執行長桑達爾·皮查伊在接受採訪時，明確指出當前的兆美元AI投資熱潮中，確實存在「非理性」的成分。這番評論猶如對市場投下了一枚警示彈，促使我們必須更深入地審視這場由OpenAI、Nvidia和一些科技大廠推動的AI軍備賽，究竟是將帶來一場科技革命，還是重蹈世紀之交網路泡沫的覆轍。
大家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，我們正在目睹一場史無前例的資本狂歡。例如單是OpenAI，據報導今年的交易總額就達到驚人的規模。這其中包括了與甲骨文達成的三百億美元雲端基礎設施五年合約，以及與CoreWeave簽訂的兩百二十億美元資料中心使用協議。這些大規模的資本投入，多數透過「以基建換股權」的方式進行，構建了一個錯綜複雜的相互依存網路。這種交易模式，雖然加速了AI基礎設施的建設，但也讓市場對其估值的合理性產生了質疑，令人聯想起九十年代末的網路公司估值飆升的情景。儘管公認AI終將像網際網路一樣帶來深遠影響，但是否「投資過度」仍是在心中盤旋不去。
以亞馬遜的雲端服務（AWS）獨特的「AI軍火商」策略為例，亞馬遜對AI新創公司Anthropic進行了數十億美元的巨額投資，這筆資金並非單純的股權買入，而是以「基礎設施換取股權」的循環交易。亞馬遜將現金投入Anthropic，而Anthropic則將大筆資金轉回給AWS，用於購買算力和儲存資源。透過這種方式，亞馬遜實際上是以投資換取了一個頂級客戶和可觀的經常性收入。這套策略的精髓在於，亞馬遜的目標不是打敗OpenAI，而是確保這場AI戰爭的主要戰場設在AWS的雲端上。
更值得注意的是，亞馬遜在與Anthropic的合作中，暗藏著一條「晶片強制令」。這項協議要求Anthropic將其核心模型，如Claude系列，轉移到AWS自主研發的Trainium和Inferentia晶片上進行訓練和推論。這一步棋是亞馬遜打破Nvidia在AI硬體領域壟斷的關鍵。亞馬遜深知要讓企業客戶信任其自研晶片的性能，最有力的方式就是證明世界上最先進的模型之一，確實可以依賴Trainium晶片運行。Anthropic的角色因此超越了一般的軟體合作夥伴，成為了亞馬遜硬體生態系統成敗的關鍵「試飛員」。
這套策略並非沒有風險，亞馬遜本質上是在「租用」Anthropic的尖端模型，而非擁有它。如果未來Anthropic轉向其他雲端平台，或開發者的偏好發生大規模轉移，亞馬遜將陷入被動。此外亞馬遜對Trainium晶片的過度押注，使得大部分產能被用於滿足Anthropic的需求，限制了其他外部客戶的獲取，這也不利於Trainium生態系統的擴張。
當前的AI熱潮是「理性」與「泡沫」的複雜結合，資本的非理性亢奮加速了基礎設施的爆炸式增長，但也埋下了市場調整的隱患。大家都在投資「AI軍火」，不想在AI的競爭中落後，泡泡是繼續擴張或是何時破裂，這場決定科技格局的AI之戰，遠未結束。
